Chapter 18

方外之境，天外之天，笼罩着一股暗沉。

 

天外天四护法之一的李云烟死于唐门暗器——暴雨梨花针，现场只有唐门传人唐莲，因此作为疑凶他被赶来的段辰逸关进了天外天大牢。

 

“怎么回事？”牢内，无心与唐莲面对面坐着，姬雪随意地盘坐在牢房的床上。

 

“我们遇到一波刺客，被刻意分散了，我看到空中有信号，便赶了过去，李姑娘已经躺在地上，我刚扶起她，段公子就来了。”很显然，他被算计了。

 

“李云烟当真死于暴雨梨花针？”暴雨梨花针乃唐门绝学，非亲传弟子，不可能会此暗器。

 

“尚未来得及查看她伤口，无法判断。”段辰逸当时一把夺过李云烟尸首，马上质问他为何用暴雨梨花针杀李云烟。

 

“倘若让你检查伤口呢？”

 

“那我自然知晓是否为暴雨梨花针所伤。”

 

“好。”无心站了起来，“我们走。”

 

“宗主想带杀烟儿的凶手去哪？”一道悲愤的声音自无心身后响起，李云烟父亲李风间将手中的龙头拐杖奋力往下一敲，地面骤然一个大洞，“他哪也去不了！”

 

“李叔叔。”无心转身，略一施礼，“唐莲不是凶手。”

 

“除了他，还有谁会暴雨梨花针？”李风间厉声道，“宗主，你想包庇他？”

 

“唐莲与李护法无怨无仇，为何要杀她？”无心耐心分析道，“即便唐莲有杀人动机，他会蠢到在天外天用暴雨梨花针？李叔叔您经多见广，小小的离间把戏一定逃不过您的双眼。”

 

李风间毕竟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方才乍听爱女被杀，愤怒之下便只想报仇，如今无心提出的疑点让他冷静了些许，“老方，仔细查下烟儿死因，不管凶手是谁，老夫都要让他血债血偿！”

 

“是，老爷。”

 

“李叔叔，我们一起去吧，免得唐莲不服，以为我们天外天栽赃他。” 无心的意思李风间自然明白，是怕有人从中动手脚。

 

“可以，但必须封住他的穴位，以妨他趁乱逃跑。”

 

“他跑得了么？”无心不可一世道，“莫说唐莲，只要我在，无论是谁，都不可能。”

 

李风间静默，虽然他不服无心，但无心的武功他心知肚明，当今江湖，鲜有对手。

 

姬雪见无心如此臭屁自大，凉凉得轻哼了一句，“萧瑟想走，你敢拦么？”

 

无心动了动唇，没吱声。

 

拦，他是不敢，但他更有效的方法：直接打晕抱走萧瑟！而且，萧瑟才不会想离开他。

 

于是他给了姬雪一个“你是傻瓜”的眼神，继续道，“李叔叔，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然而，他们才刚走出天外天大门，一弟子气喘吁吁地跑来道，“老爷，不好了，灵堂起火了！”

 

糟！有人想烧毁李云烟的尸体！

 

待众人赶到李府时，火势已被控制住，但摆放在灵堂中央的棺木已被烧得化为一堆灰。

 

“烟儿！”李风间悲怆一声，奔向棺木，李云烟的尸首已仅留几片衣角与残骸，“烟儿！”李风间颤抖得拾起衣角，越收越紧，突地怒吼，“唐莲，纳命来！”

 

李风间龙头杖霸道地向唐莲冲去，宣示着必置唐莲于死地的决心与攻势，直指唐莲眉心。

 

唐莲沉着无比，右手一枚暗器飞出，两武器相碰发出沉闷至极的一声“叮”。

 

李风间收拐冷哼，“不愧是唐门传人。”说罢，从拐杖中拔出真正的武器——寒月刀——传闻中的十大名刀。

 

李云间仅仅只是手握寒月刀，但迫人的威压已扑向唐莲，唐莲面色一凛，他已感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已被凝固住，心下骇然无比，当即做好应战准备。

 

无心右手往空中奋力一挥，瞬间切断了李风间的压迫，“李叔叔，您少安毋躁。”李风间的寒月刀是比碎空刀更威更猛的刀。

 

“叶安世。”李风间双眼充血，“如今烟儿死无全尸，你若阻我，休怪老夫不念叶大哥恩情，唐莲，必须死！”

 

“李叔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无心试图说服李风间，“李护法之死，我一定会查清的。”

 

“不必，凶手就是他！”话音刚落，李风间跃上数丈，寒月刀高举，刀身闪着凌厉的光芒，目标直指唐莲。

 

无心一把推开唐莲，同时使出无相功，双手往上一顶，一股汹涌的浩瀚真气凝聚成风，正面迎上李风间的刀。

 

“哗！”一声巨响，从两人身边往外扩散出一道强力漩涡，把周遭众人刮得后退了十余步。

 

“咳！”李风间嘴角流出一丝血，“想不到你的无相功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刚才那一刀，他已用了八成功力，可无心仅以七成的无相功便化解了，而自己受了伤，无心却无事。

 

无心合掌道，“李叔叔，灵堂之前不宜见血，请给无心五天时间，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给李叔叔一个交代。”

 

“老夫技不如人，又有何好说的？”李风间似乎苍老了十岁，“你们走吧，记住，你们只有五天。”

 

“无心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李叔叔勿怪。”

 

“罢了，刀剑无眼，老夫懂。”李风间转身，被毁的灵堂，被烧的棺木，残留的衣角，不全的骨灰，都使这老人心中愈加悲凉，这世上还有什么悲得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莫叔叔，你留下来，李叔叔有……”无心尚未交代完，李风间已挥手强硬拒绝，“不用，老夫还能照顾自己。”

 

无心暗叹一声，“那无心不打扰了，五天后，必给李叔叔一个满意的答复。”

 

 

无心等人回到画雪山庄后，气氛略微沉重，大家都清楚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无心的局。

 

“我通知萧瑟？”姬雪率先打破沉默。

 

“不可。”无心摇摇头，“萧瑟现在不能离开天启。”萧瑟若知他处境，必定会偷偷来天外天来助他，太危险了，他不允许。

 

“那你有何打算？”

 

“段辰逸，他想利用李叔叔对付我，李云烟恐是遭他毒手。”无心深思片刻，突道，“莫叔叔，暗中派人保护李叔叔。”

 

“你担心段辰逸会对李老先生不利？”

 

“李叔叔虽然不喜欢我，但也是个明理人，他冷静下来之后，自会发现这事太过巧合。”无心越想越不对，“李叔叔已受伤，再加上李云烟的死对他的打击，防范之心必然会下降，以段辰逸的个性，会……不好，李叔叔可能有危险！”

 

无心将神足通运到极致，不消两盏茶的时间便赶到了李府，抓着一家仆问，“李叔叔何处？”

 

“老爷在小姐房内整理小姐遗物。”

 

“带路，快！”

 

家仆虽不认得无心，但被无心的气势震住，连忙点点头。

 

“砰！”无心直接踹开房门。

 

“李叔叔！”无心足尖一点，扶起躺在血泊中的李风间，真气缓缓从背后输入李风间体内。

 

忽地屋外一声惨叫，无心心知不妙，刚才家仆恐已遭不测，“李叔叔，你如何？”

 

李风间虚弱地睁开眼，“抱歉，老夫错怪宗主了，一切都是段辰逸干的，真是我的好徒弟！”李风间悔恨不已，想不到他居然养了一头白眼狼，段辰逸是他的关门弟子，他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他，没想到却被他从背后偷袭，连烟儿也是被他所杀。

 

“李叔叔，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你先疗伤。”无心持续给李风间灌输真气。

 

李风间摇了摇头，“别管老夫，你快走，段辰逸已经联络长老们，让他们以为是你杀了老夫。”

 

“李叔叔，你别说话。”他此刻若一走，李风间必死无疑。

 

“你走！”李风间突然激动了起来，“你若也被段辰逸陷害，烟儿的仇怎么办？”

 

“无妨，他们奈我不得！”无心淡淡道，“只要李叔叔你没事，他又如何诬陷我？”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李风间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老夫活不到那个时候。”无心蓦地注入一道更强的真气，“宗主，别再浪费你的真气了，你我都清楚，老夫命数已到。”

 

“李叔叔……”

 

“宗主，烟儿的丫鬟提到过烟儿有一封信要交给你……”李风间还未说完，门口段辰逸得意地道，“是这封么？”晃了晃手里的信，段辰逸万分佩服地道，“宗主，想不到堂堂永安王居然为你了，连北离皇帝都不做？真是伟大啊，不过，这信要是落到明德帝手中，你说，会怎样？”

 

“那又如何？”无心冷哼一声，眼中尽是佛挡杀佛，魔挡杀魔的决意，“明德帝知道又如何？他挡得了我么？我要的人，他敢拦么？”倘若萧瑟的和平方法无法解决，那他不介意采用武力。 

 

无心天不怕地不怕的气魄着实让段辰逸震惊，好一会才鼓掌道，“不愧是天生魔心的叶安世，神魔你都不放在眼里，所以你才会亲手杀了你乳娘？将寒水寺的师兄弟重创？”

 

“你想激我入魔么？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无心似笑非笑，“段辰逸，你以为有敖玉助你，你就有胜算了？”

 

段辰逸见无心如此淡定冷静，李风间脸色也渐渐有了生气，心下不免紧张，早知应该确认他死了再离开。

 

段辰逸当下不敢怠慢，不再废话，提刀使出天外三刀，且刀刀致命！

 

无心轻蔑得冷笑一声，封住李风间周身要穴后，踏着八卦步法迎向段辰逸。

 

段辰逸忽地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手中的刀却越挥越快，无心左手粘花指一弹，便挡住了段辰逸的攻势，右掌一翻向段辰逸左胸切去，段辰逸被击中抛飞出去，口喷鲜血，大惊，“你如何破解我这三刀？”

 

“别装了，长老来了又如何？”无心毫不在意，“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怕什么，而是我要让你受到天外天的公正制裁，但即便我杀了你，也没人能耐我何。”

 

“好放肆狂妄的小子。”人未到，声先到，浑厚的声音中透着强烈不满，“叶鼎之是这样教他儿子的么？”

 

“随心而动，这也是父亲教我的。”无心淡淡地对出现的四人施礼道，“四位长老，无心敬重你们，也希望你们相信无心。”

 

“相信你什么？”灰色长袍者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盯无心。

 

“相信无心可以领导天外天，可以使方外之境更繁荣更富足。”无心双眼闪烁的自信光芒让四人互看了一眼。

 

“长老们，叶安世在说谎，他只是为了北离的萧楚河，李叔叔反对他跟萧楚河在一起，他便杀了李叔叔，我也被他打成重伤。”段辰逸边说边吐血，“李叔叔现在就在屋里，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大哥，我去。”去字未落下，出声的蓝色长袍者已飘进了屋里。

 

无心轻笑，“蓝长老的纵云梯果然名不虚传。”

 

“大哥！”屋内突然响起凄厉的呼喊，“李风间这小子死了！”

 

什么？

 

冷静如无心也不由地变色，怎么可能？他给李风间注入了一缕真气护住心脉，根本不可能会死，除非有人破坏了这缕真气！难道……

 

瞧见段辰逸嘴角那抹得意的笑，无心便懂了，蓝长老只怕已跟段辰逸达成某种合作，趁此杀了李风间。

 

“叶家小儿，纳命来！”蓝长老怒气冲冲地抽出腰间软剑，快如闪电，剑气逼人，避无可避。

 

无心反应何等灵敏，随即右掌一拍，侧身闪过，左手无相攻反击蓝长老，一股霸道刚猛的推力险些使蓝长老的长剑软掉落。无心武功虽然难逢敌手，但天外天四位长老的武功均深不可测，一对四，无心胜算还是小，唯有逐一攻破才能掌控局面。

 

“老四！”灰色长袍长老问道，“怎么回事？”

 

“大哥！段辰逸说的没错，李风间死了！”

 

“叶安世！”灰色长袍双眼如鹰般锁定无心，“原本老夫以为你……” 

 

“史长老，李叔叔不是我杀的。”无心面不改色道，“您若不信，不防亲自进去看看李叔叔是怎么死的。”

 

“还看什么？”蓝长老怒不可遏，“难道老夫还会看错？纳命来吧！”说罢，率先攻向无心。

 

史长老略一思索，“上！”比起叶安世，他更相信自己的兄弟，四人将无心包围在中间。

 

无心并不意外这个结果，面对四大长老的夹击，他仍旧镇定自若，全然不惧。

 

“史长老为什么不进去看一眼再做决定？”

 

“你小子诡计多端，还想骗我们上当么？大哥，杀了他，为兄弟报仇！”蓝长老手持软剑正面袭向无心，其它三人也不再犹豫，纷纷进攻。

 

一时间，拳脚与兵器相搏之声不绝于耳，段辰逸根本看不清他们对招，只见得尘土飞扬，风声呼啸。

 

“轰！”

 

无心旋转数圈落地，后退数十几步踉跄跪地，喷出几口鲜血，显然受伤不轻，段辰逸心下大喜，但未来得及高呼，又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三位长老，与勉强站立的史长老，叶安世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

 

“哈哈哈！精彩！精彩”一阵狂笑，一人挥着折扇满意地站在门口。

 

“敖玉太子！”段辰逸大笑起来，得意洋洋道，“叶安世，最后的赢家——是我。”

 

无心讽刺的勾起唇角，勉力地盯着敖玉，“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看到敖玉在这出现，无心即明白，这是一场针对萧瑟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