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徐老头，这两天，不管谁来，都不见。”萧瑟踏入雪落山庄，丢下这句，便回了自己的寝居，往床上一躺，睡了。

 

两天后，养足精神的萧瑟一番洗漱，吃饱喝足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一个时辰后，拿着三封信出来，“徐老头。”

 

“公子。”雪落山庄忠心耿耿的徐管家应声赶来。

 

“这封信，交给我二哥萧崇，这封信，交给萧凌尘，你亲自交到他们手上。”萧瑟认真交代。

 

“是的，公子。”徐管家接过信，“我这就去办。”

 

“姬雪！”萧瑟又大喊了一声，一头银丝的女子从屋檐探头，“怎么？”

 

“这信交到天外天宗主叶安世手上。”萧瑟万分郑重，“你亲自交给他。”

 

“这么重要？”姬雪轻巧一跃，接过信，“不过，叶宗主我未必能见到，他行踪太过神秘，我们的人也无法掌握他的准确踪迹，若要我亲自交到他手上，恐怕我得在天外天呆上许久。”

 

“若你无法见到无心，去找白发仙莫棋宣，他会告诉你无心在哪里，若他不在，你交给莫棋宣。”莫棋宣对无心忠心不二，萧瑟很放心。

 

“好。”姬雪收好信，“你多加小心，我去了。”

 

“萧……瑟，那我们做什么？”一红衣少年也从屋檐上跳下来。两天前，萧瑟从宫内回来，便告诉他们，从此以后，萧楚河成为历史，萧瑟涅盘归来，掀风雨，定乾坤。

 

萧瑟负手向前跨了几步，前方屋顶上一黑色劲装少年把玩着暗器，气宇不凡，左侧屋顶一明朗少女持枪而立，英姿飒爽。

 

一丝笑意掠过萧瑟唇角，“吃、喝、玩、乐！”

 

一连四天，萧瑟带着他们在天启第一大赌坊——千金台尽情玩乐，萧瑟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技折服众人，也让千金台的老板屠二爷乐得合不拢嘴，天启当年最耀眼的永安王已经有两年没有光顾千金台了，如今他再度光临，光“永安王”这三个字就足够让人蜂拥而至到千金台，因此这每天的收入自然让屠二爷满意，巴不得永安王把千金台当家。

 

 

“王爷，永安王这四天都在千金台。”赤王府内，萧羽的心腹岩森向萧羽禀报萧瑟的消息。

 

“六哥……到底在搞什么把戏？”萧羽敲着桌子，“二哥那边如何？可有查到徐老头去白王府除了给二哥送药，是否还有其它事？”

 

“回王爷，皇上赏赐永安王一株千年人参，永安王转送给了白王，萧凌尘好酒，永安王将从天外天带来的两坛酒送给了萧凌尘，一切正常，并无其它。”

 

“正常？”萧羽冷笑，“本王这六哥若正常，便不会在千金台豪赌四天了。”

 

“王爷的意思是？”

 

“盯紧千金台，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进出千金台的人！”

 

“是！”

 

六哥，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什么药？自然是上等良药！

 

“老六，你……此言当真？”千金台，二楼厢房内，白王萧崇难掩激动之情，“我眼睛……”

 

“能治。”萧瑟信心十足，“药王辛百草闭关弟子华锦，医术尽得药王真传，她可令二哥重见光明。”萧瑟与华锦交流过萧崇眼盲的前因后果，华锦称有七成把握，萧瑟便确定萧崇的眼睛可以治好。

 

“你……有何条件？”平复激动心情，萧崇缓缓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四天前，他接到萧瑟的信，让他四天后以普通看客的身份来千金台，商讨治好他双眼之事。萧崇清楚，若只为他眼睛，萧瑟大大方方去他王府便好，约在千金台，自然是掩人耳目，不想让其它人知道萧瑟与他有过接触，是因为……皇位？

 

“我希望二哥替我迎娶西楚郡主，继承皇位！”萧瑟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却让萧崇十分震惊，“你……说什么？”

 

“二哥，我不防告诉你，我已向西楚提亲，婚礼过后我将是太子，之后就是皇帝。”萧瑟润了润喉咙，继续道，“二哥，你可信？”

 

“信，我当然信。”萧崇微叹，“父皇不计代价也要把你从天外天接回，你一回来便进了宫，与父皇商谈许久，我也早该料到的。”

 

“可我没兴趣当皇帝。”想到那个邪气又不正经的和尚，萧瑟眼底的温柔如陈年老酒般醉人，“我要策马江湖，笑傲红尘。二哥，我助你当上皇帝，治愈你双眼，你替我迎娶西楚郡主，并且当个好皇帝，使百姓安居乐业。这笔买卖，你做不做？”

 

萧崇思考了片刻，坚定道，“好，我答应你，若我为帝，必爱民如子，使百姓丰衣足食，天下太平。”

 

“好！”萧瑟执起酒杯，“二哥，我敬你，我相信你会是个好皇帝。你放心，华锦两三日便会到。”

 

“不过老六，你若不想当皇帝，为何不一走了之？”萧瑟想走，不是一件难事。

 

“我要父皇还皇叔清白，让世人感而戴之，让后人敬而仰之。”说到萧若风，萧瑟不禁语气低沉，“皇叔一生光明磊落，他不能蒙受那些不白之冤，父皇一定要下罪己诏书。”

 

“我懂了，这也是父皇让你做皇帝的筹码。”萧崇突感哪里不对，“但是老六，下聘的是你，娶妻的是我，父皇那边，我们可是欺君之罪，西楚那边，可是欺瞒之过。”

 

“不，我们没有欺瞒，也没有欺君。”萧瑟狡猾得笑了，“我聘书上写的是北离王爷求娶西楚平宁郡主，二哥，我是北离王爷，你也是北离王爷。”他又没指明是哪位王爷，虽然是钻了文字漏洞，但也算不得欺君，当然到时明德帝必定震怒，不过生米煮成熟饭，他再生气也无济于事，至于那位平宁郡主，他与她素未蒙面，双方对彼此也都无感情，她嫁谁并无差别，况且萧崇一表人才，温文尔雅，也不会亏待了她。

 

萧崇一听，对萧瑟的投机取巧深感无奈，“可这样一来，父皇还会下诏书为皇叔昭雪么？”

 

“他会，他一定会。”萧瑟胸有成竹地道，“父皇被我摆了一道，会加速册封我为太子，凌尘会在册封太子大典上带领琅琊旧部下与朝中旧将向父皇揭示琅琊王一案真相，再加上我这个准太子推波助澜，他不写也要写！”

 

“楚河，你真的想清楚了？你这可是自断生路啊。”当朝天子，被准太子在众目睽睽下要挟下罪己诏，光凭这一点，萧瑟已然无法全身而退，威胁皇帝，自是死罪。

 

“无防，皇叔……”

 

“他要是敢动萧瑟。”门忽地被打开，白衣翩翩的萧凌尘摇着折扇漫不经心地道，“我会将他安在我父帅身上莫须有的罪名坐实。”

 

萧瑟白了萧凌尘一眼，没好气道，“凌尘，你如此招摇，是把萧羽安在这里的眼线当摆设么？”

 

“千金台拜你所赐，天启所有达官贵人现在都在这，永安王带头豪赌，平时不敢来的官员都来了，萧羽的眼线没有那个能耐能注意到我。”萧凌尘大摇大摆得进屋坐下，瞅着萧崇不客气道，“白王殿下，我呢，对皇位没兴趣，只想给父帅讨个公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抢你皇位，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萧瑟也就是楚河这小子胸无大志，只想当个闲云野鹤的江湖人，你若是在当上皇帝之后，对他暗下杀手，我琅琊军……”

 

“凌尘。”萧瑟打断萧凌尘，“你是不是……”

 

“萧瑟。”萧凌尘不满地瞪着萧瑟，“我年长你几岁，你该叫我堂哥，父帅没教你礼貌么？”

 

“堂弟。”出乎意料的，萧崇开口了，保证道，“你放心，楚河是我弟弟，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忘记这点，我们暗中争斗的这些年，我也从未对楚河下过杀手。”

 

“是啊，二哥不是老七。”萧瑟长叹一声，“老七才是真的想除我而后快。”回天启的途中，那几波杀手，全是萧羽指使。皇位，这个被诅咒的皇位，让人失去感情，失去手足之情，也失去人之心。萧瑟真的很想很想那个远在天外天的和尚，不知，他如今在做什么？

 

 

方外之境，天外之天，画雪山庄的梅花依然盛放，梅花树下的无心却心事重重。

 

“送信者为何人？”无心手里抓着信，问白发仙。

 

“她自称来自百晓堂，一头银发，她一到方外之境我们便盯着她了，她说她替永安王萧瑟送信给宗主，她有永安王府的令牌，我仔细检查过，是真的。”所以白发仙才会将信转交给无心。

 

百晓堂，银发？姬若风之女姬雪？萧瑟天启四守护中的白虎？如此，这信，确实是出自萧瑟之手了。

 

将信又看了一遍，无心脸色越来越沉，萧瑟，这便是你的决定？五指越收越紧，信被扭成一团，望着手中冰冷的信，无心眼眸闪过一丝伤痛，五指合拢，掌心运气，手上之信顿时化成碎片，片片碎末瞬间被风飞吹得无影无踪。

 

萧瑟，你既然选择大仁大义，那我成全你！

 

无心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想要萧瑟在他身边，想要他的拥抱，想要他的温暖，想要他的一切，但他最想听他说他没有背叛他“至多半年，我便回来”的承诺，然而，所谓承诺，不过是延长他等待他的一个谎言而已，等待，终归会有一个结果，而这结果便是醉看红尘繁华梦，若水三千终成空。

 

萧瑟，我理解你，也谅解你的任何一个决定，你有你的义务，你有你的使命，我都懂，我也愿意等你，只是，你怎么舍得牺牲我？

 

你说，北离比我重要，天启比我重要，萧若风的冤屈也比我重要，只要遇到类似之事，我都要被你牺牲。我在你心里，竟无一丝分量？我只能排到最末？萧瑟，我明白你身为皇子的责任，可是，你又是否能明白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心愿？

 

你我仅是露水情缘？欠我的将来以城池还我？萧瑟啊萧瑟，在你眼里，原来感情也可以用物品来衡量么？倒真看不出来，你竟可以如此洒脱，你给我看的心，是真的么?

 

天边的晚霞渐渐变成了深沉的紫色，夜幕渐渐坠落，繁星的璀璨光芒使夜色美丽而迷人。无心抬眼望着炫丽的夜空，恍恍惚惚地想起，萧瑟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群星闪耀，美不胜收，他们相拥而眠，他说，等我。他耐心地等了，等来了他娶妻的消息，等来了他要当皇帝的消息，等来了他在他心里毫无分量的消息，他等来了什么？不过是一把接一把的刀而已，也许，不久后，他还会等来他有孩子的消息。

 

无心突地笑了，只是这笑容充满悲哀与落寞。萧瑟，你曾说过，我若另娶他人，你必会离开，我也可以告诉你，你若另娶他人，我同样会放下你。不过，萧瑟，也许，我们可以，同天成亲。

 

 

“什么？”萧瑟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姬雪，你再说一次？”

 

“我已经说三次了，我们十分肯定及确定，天外天宗主叶安世下月二十迎娶李云烟，现在整个方外之境都在为这喜事忙碌，方外之境所有门派都已经收到喜帖了，连南诀敖玉太子也收到喜帖了！下月二十，跟你同一天呢，叶安世是不是故意的？”

 

无心……要娶李云烟？为什么？他看了书信，却要娶妻？难道，无心这回是真的不相信自己？